夜雾
chapter2
雾散了，午后久违的暖阳让万物生辉。打开后门，艾玛蹦蹦跳跳地跑进小花园。听杰克说，这是从另一块大陆海运而来的向日葵种子。
“杰克先生晚上回来检阅我的劳动成果之后一定会喜出望外的！”她边刨土边沾沾自喜。来年三月，这里大概就会有成片成片的向阳花，满目金黄，千枝吐艳。
“的确，我很少料理庭院，嗯，承认我不擅长。不过每年春天我都不会忘记施肥和松土，如果有那只幸运的小鸟眷顾，那这里的光景也还会算喜人。”杰克站在回廊上，收拾着公文包。
艾玛低头看看花圃，绣球和玫瑰争相吐艳，“很少料理？多奇怪呐，先生。瞧花开得这样好。”
“秘诀在于肥料，喔，你知道最好的肥料是什么吗，亲爱的伍兹小姐？”
“快点告诉我快点.”
“嗯哼，当然是秘密，杰克独家园艺料理技巧。”他再次露出了向日葵般美好的笑容，嘴角勾起的弧度恍若文艺复兴的雕塑。“我该走了，在家照顾好自己，别乱跑，小姐。”
哪怕刚才有点受到杰克先生的挫败，今天也要打起精神来种花呢！
伦敦西区在工作时间一如既往地安静。只有体面的老人家偶尔路过，或许带着一条吠叫几声的纯种狗，还有由艾玛·伍兹发出的刨土声。
这几天来的日子过得安静而怡人，平时杰克在东区的一所小医院工作（是叫圣心医院吗？她记不住那个名字），而艾玛就在房前的院子里消遣时光.困倦了，就爬上他高高的书柜，够到一两本晦涩难懂的《第一哲学沉思录》或《理想国》，企图了解这位神秘莫测的主人的心思，然而毫无疑问，几乎都是无功而返。
杰克总在午夜才回来，那是艾玛平常根本撑不到的点儿，为此她对杰克更加敬佩，“为了救死扶伤，”他总这么解释道，“工作到很迟经常是无可避免的。”渐渐地，艾玛也接受了他衣服上斑斑的血迹——“手术时溅上去的”.
今天，为了能等待见到杰克对于小花园的惊喜，她灌下了一整小杯锡兰红茶后，就一直趴在窗户上兴奋地等待着篱笆门被打开。
夜雾涌来了。
她从来没见过西区有夜雾，至少在白天，“雾气”不应该是与没有重工业的西区相关联的词语。
篱笆门在一片雾气中被无声地打开了，但那是先生吗？她又有些不确定——那像是他，但又不是他。那是个带着苍白面具的人，她无从看见他的眼睛，两眼该在的地方只有无限的空洞 他看到了窗子后面的人，便朝这里走来，衣袖和往常的杰克先生一样，沾着斑斓的血迹。
“Jack？”她试探性地问到。
那人踩着地毯进了房门，像她走来，没有犹豫，没有打招呼。在离她五英寸的地方，他停了下来。
她好奇但毫无惧色地打量着他，还有，他手中那映射着炉火余光的柳叶刀。他毫无动作地站了一会儿，像是在等待她的什么反应，见没有，也只好做罢.
“觉得我的面具怎么样？伍兹小姐？”盯着她木讷的样子，他大笑着取下了面具，可以说极其不绅士。
“一点都不好看. 不过为什么你会戴着它呢？”
“我想，这样病人就看不到我脸上的焦虑了，手术时他们大概会好过一些。你说是吗？”
“您想得真的太多了。先把大衣脱下来，我去它上面的血迹冲干净，爸爸告诉过我，在太温暖的室内，血迹容易被烤干。”
啊，世界上难道还有比杰克先生更善良的人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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